回到風斕酒店，南道和趙有銘都跟著進了朱小朱的客房。

趙有銘先去拿了罐啤酒，很狗腿地遞到朱小朱手上，再泡了兩杯酒店袋裝鐵觀音，一杯遞給南道，一杯自已邊吹邊喝著。

南道擱下微燙的茶杯，問咕嚕咕嚕喝著啤酒的朱小朱：

“你在二樓有沒有發現兇氣？”

這是第一回南道和朱小朱正式在他面前不掩不蓋地討論造就命案的兇氣，趙有銘趕緊也擱下還很燙嘴的鐵觀音，他全神貫註地聽著。

朱小朱放下已被她猛灌掉半瓶的啤酒，搖頭：

“沒有。”

趙有銘已聽南道說過一些關於兇氣的事兒，他問：

“那是不是說明苗輝田和他父親都不可能是兇手？”

南道也大概是這樣想的，但接下來朱小朱否了這個一直以來還沒有出過差錯的結論：

“不是，我在房間裏能看到兇氣，這絕對說明住在這個房間裏的人就是兇氣。但反之，房間裏沒有兇氣，卻不一定能說明住在這個房間裏的人就不是兇手。”

有些兇氣會隱藏，就像有些兇氣會選擇在人體裏潛伏個幾天、幾月、幾年一樣。

不同的兇氣，它存在的方式相同，但做事的方式卻不一定相同。

話不是很繞，南道聽明白了，趙有銘卻有點兒沒能聽明白：

“小朱姐，你的意思是苗輝田和他父親還有兇嫌？”

朱小朱說：“苗輝田父親身上沒有兇氣，他不會是兇手。但苗輝田恰好不在家進貨去了，我得見到他本人，才能確定他身上有沒有兇氣。”

也才能確定苗輝田是不是兇手。

南道說：“那我們只能等。”

朱小朱說：“等一天。”

倘若明天日落，苗輝田還沒回到格瑪鎮，她會想辦法從別的渠道找到他。

他是她目前覺得最可疑的那個人，即便他不是兇手，她大概也可以從他身上找到一些線索。

當然，楊列的妻子也很可疑。

不是作為兇手的可疑，而是為什麽她會選擇隱瞞？

她隱瞞了什麽，會不會和兇殺案有關？

朱小朱讓趙有銘去休息，她和南道得再出去一趟。

趙有銘不幹了：“為什麽啊？我也想去，我也可以幫得上忙的！”

她沒理他，直接默視了。

南道勸他：“你小朱姐是怕你遇到危險，你乖乖待在酒店裏就好，手機隨時保持暢通，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們會第一時間打你電話。”

南道這樣一說，趙有銘一聽全身心舒坦了。

不是嫌他礙事兒，而是他需要做後防工作！

他很震奮：“是！南哥，小朱姐，我一定不亂跑，手機電池充好隨時備著，絕對不會耽誤事兒！”

出了風斕酒店坐上出租車，朱小朱對南道說：

“你安撫人心很有一套。”

南道笑笑，沒說話。

做為警察，安撫人心，也是警察應該俱備的技能。

只是以前，像這種事情無需他親自去做，自有姚堇色或其他人去做。

想起姚堇色，想起專案組裏的其他人，他才發現對於過去的人，他其實記得很牢，並不像以往他自以為想的會很快忘掉淡化。

坐在車裏還有時間，要到楊列家還有段路程，南道掏出一直隨身帶著的亮片，在手裏把玩著：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濕地土地公只說是屬於冥界的東西，可冥界的東西，他一個人類怎麽能看到還能拿到？

連濕地土地公都只能看到不能拿到，他為什麽能？

他看向朱小朱。

朱小朱接過南道手裏的亮片，因為有出租車司機這個外人在車裏，她刻意把聲音壓低了八度：

“我在想，它跟黑白無常總能在你危險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並及時救下你有關。”

確實。

他在濕地公園草屋也是面臨生死瞬間，但黑白無常並沒有出現，而是她不顧一切救下他。

後來兩回黑白無常都有出現，及時為他解危除難，那都是發生在他撿到這片亮片之後。

朱小朱看著南道的眼睛，再多說了句她聯想到的揣測：

“或許，你跟冥界有某種關聯，所以才能看到並拿起這片亮片，並讓黑白無常身不由已地連救你兩回，連著我也跟著受惠。”

南道覺得不可能，他搖頭：

“我是人，地道的人類，冥界那是人死後才去的地方，而我還活得好好的。”

朱小朱說：“你可能誤解了冥界的定義，冥界除了陰魂，其他的人或妖也是可以去的，就是去了之後很難再回來。即便能再回來，也大都會變得再不一樣。”

南道問：“什麽不一樣？”

朱小朱聳肩：“不是癡就是傻，反正三魂七魄總會少上一兩樣。”

出租車司機像是聽到了一點兒，他回過頭來奇怪地看了朱小朱和南道一眼。

兩人同時噤聲，沈默到下了車。

夜裏黑，不過楊列家所在的小區住著的人顯然都喜歡在夜裏到樓下走走。

路燈下的小區花園很熱鬧，人聲沸騰。

其中有老人的笑聲，也有小孩摔了的哭聲，或者年輕父母讓自已小孩不要亂跑的輕斥聲。

朱小朱突然站停在花園外面小路上，她看向花園裏的一角。

南道也發現了。

那裏是花園比較陰暗的一個角落，路燈離得較遠，光線不足，今夜的月亮也不是很圓很亮，不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角落裏只有一條長椅，後面是一堵墻，兩邊是花草樹木，而重點在於長椅上坐著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就是楊列的妻子。

她說：“她像是在等人。”

他也有同感：“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暗中看著。”

她點頭。

得找個近點兒的地方，可以看著，還可以聽著，且能隱蔽兩人的身形，不易被發現。

朱小朱和南道覺得那個角落左右都沒個隱蔽的地方可供兩人藏匿，前面有，但離得太遠，根本聽不到說話聲。

最後兩人繞了半個花園到角落長椅背後的那堵墻的另一邊，另一邊是個大花圃。

兩人左右觀望趁著沒人註意這邊，趕緊就進了大花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墻另一邊長椅的位置，兩人迅速蹲了下去。

墻很薄，上又不封頂，還不到兩米高，完全沒有隔音效果。

兩人貼耳仔細聽，完全可以把墻另一邊長椅角落的動靜盡收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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